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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马文卫

“簌簌衣巾落枣花,村南村北响缲车。牛衣古柳卖黄瓜。酒困路长惟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。敲门试问野人家。”苏东坡这首词鲜活地写出农村生活的常态,他当年遭流放贬谪山野,在山中行走,饮酒喝山茶也别有一番乡村情趣,而我则是主动请缨乡村振兴一线,在广阔天地,带民种植。

夏日的一天,我和家门马老倌去山中古林釆野生蜂蜜,他作为那个时代的初中生,在村中属有文化之人,但却没能走出大山,一直躬耕山头,年老就采山中生态蜂蜜赚点生活费。中午吃好饭,我们兴致上来,决定再去山中寻找老茶树。我俩背着背篓往以前的茶山上去,穿过几处树林,终于在一处地埂上找到一棵上世纪60年代的老茶树,老根还在,发出了一些新芽,我俩采了一些放在背篓中,又跋山涉水到鲁沙乜地界,最后找到两三棵老茶树。我在村中遇到苏轼的境遇。到村头,去敲农户家门要山茶水喝。开门的是一位姓段的白发老者,他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,很长时间没有外人来村中造访,他用老铜茶壶泡好山茶水抬上桌让我们品鉴,盛情邀请我们留下用餐,说着就磨刀霍霍向土鸡。我们因有事未答应,喝完茶就回怡里村。

晚上,马老倌邀请村里“六大长老”到他家饮酒品茶。酒过三巡,马老倌亲自用土灶炒茶,并用大茶壶泡老树茶给我们喝。老树茶甘甜回味,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。夜深了,又有几个老乡闻着茶香进门来。“寒夜客来茶当酒,竹炉汤沸火初红。寻常一样老山月,桂花夜放香不同。”我的思绪又回到多年前,在建水老家,乡里邻家围坐在石榴树下吃茶的情景。喝着老茶,我有些醉了。马老倌跟我讲起当年知青下乡种茶的往事,我有了寻茶的想法。

癸卯年农历四月廿三日,我和滇凤凰茶业的石总、红河技师学院的茶叶专家罗老师相约去中和营镇,寻找米朵茶厂的前世今生。中和营商会的陈玉祥会长热心帮忙,开皮卡车拉我们进山。

从米朵村开车进山,我们见到传说中的高家大院和中和营水厂,高家大院静静坐落在山脚一片柳林中,因今年雨水少,很多地方看上去都是焦土一片,而这里山沟中因有山泉水滋润,种着一片葱绿的水稻。山路崎岖不平,不开皮卡车还真上不去,大约开了3公里难行的土路,陈会长带我们来到了米朵茶厂的遗址上。原来的茶厂早就拆除,看不到任何痕迹。有3个中年妇女在地里种中药,问起茶厂的往事,她们说,我们站的地方就是以前的老茶厂。地里已经找不到一棵茶树,石总和罗老师感到很失望。根据我长期在乡村行走的经验,我告诉他们,在地埂上寻找会有希望。于是我们顺地边继续寻找,终于找到几棵老茶树。得一名当地人指引,我们穿过一片包谷地,在一个小荒坡上又找到4棵老桩古茶树。有一棵树上还挂着几个圆圆的绿色小茶果,我们激动地在树边合影留念。

从来佳茗似佳人,这几棵茶树像散落山间的彝家少女,羞涩美丽,有种不经雕饰的美。陈会长查了下海拔,1906米,他说,茶厂周围长年云山雾罩,适宜茶树生长。可惜分产到户后,农户觉得茶叶没经济价值,就集体铲除了茶树。回来的路上,我们在米朵村几位老妪口中打听到,当年米朵茶厂的创始人还有一位健在,我们欣然前往他的家中拜访。

老者叫汪会云,说起茶厂的事情,他记忆清晰,思路清楚,侃侃而谈。汪会云1947年生,曾入伍当兵,1968年回村,在生产队任会计兼生产队长。1972年,开远的76名知青进村工作,原开远商业局拨款给生产队筹建茶厂。青年不怕高山难,万水千山只等闲。汪会云当时任茶厂指导员兼民兵连长,带领知青手拿肩扛,逢山开路,遇水搭桥,建立茶厂,并带领他们晨曦而出,日落而归,在山中种茶树300多亩。为学习制茶,他还到建水云龙山学习炒茶。汪老说,当年他与那些知青感情深厚,有“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”之谊,前两年有两个知青还回来看望他。令他遗憾的是,1978年茶厂关闭了。汪老回忆,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开远很多公社和生产队为发展集体经济,大力推广茶树种植,并开办了茶厂,光中和营镇就有米朵和中和营两个茶厂。大庄桃树村、乐白道酒房和怡里、碑格乡、小龙潭山区,都种植过茶树。汪老还记得他们种的茶树是从凤庆引种的,凤庆旧称“蒲门”,实为濮蛮之转音,濮人为世界最早种茶之部落,凤庆境内就有一棵迄今生长了3200年的香竹箐古茶树。

从汪老这里获取的资料很珍贵,与他合影告别后,我们又驱车去中和营村茶厂看遗址。从一个大龙潭顺沟路上去,来到一个叫水头沟的地方,陈会长指着一片包谷地说,这里就是中和营茶厂,任何痕迹都找不到了。回来后,罗老师亲自示范炒茶,用米朵的山泉水泡茶,喝起来甘甜回味,口感不错,饮茶的几位茶客赞不绝口。

海子曾说:“给每一座山,每一条河流,取一个温暖的名字。”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开远每座山上的茶树取一个温暖的名字。叹息老来交旧尽,睡来谁共午瓯茶?是为记,马布衣。

(责任编辑:袁潇楠 审核:卢秀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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