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|顾 韩

(资料图片)

编辑|李春晖

经过流行文化的多年耕耘，“总裁”一词的内涵已经十分丰富。就像此时，硬糖君只用了“总裁”二字，各位可能已经在脑内自动补齐了前缀的“霸道”，并由此触发一系列好的、坏的联想。

其形象之宽泛，当然也无需局限在“总裁”这个职业，而是可以泛指一切身居高位、帅气多金、思维做派精英化的角色。言情阅读史足够长的硬糖君，就经历过黑社会大佬、石油王子、IT精英、房地产大亨、金融巨鳄、高干子弟等五花八门的霸总风潮。

而风吹到2023年，显然不光“总裁”们的职业在变，他们的个性和外形也在深度迭代。

《我的人间烟火》《一路朝阳》《装腔启示录》，三部或有话题、或有热度、或有口碑的都市剧，贡献了孟宴臣、黎光、许子诠三位新式总裁。他们迥异于我们熟悉的韩式霸总，开始拓展情绪稳定、能共情肯自省、各方面都更像正常人的总裁流派。孟宴臣曾独享“新中式总裁”这一殊荣，其实用来称这一类角色，依硬糖君看也是恰当的。

比如《装腔启示录》的许子诠。这个身份是投行精英，原型为许光汉的男主角，最初的人选是徐开骋。而在张天爱怒锤渣男之后，又换成了韩东君来演。

徐开骋，上海人，2019年凭借《奈何Boss要娶我》中总裁凌异洲一角翻红。韩东君，东北人，出道时是小鲜肉的定位却不是小鲜肉的长相，网文IP演了不少但没怎么吃到红利，近年已经转战年代剧和主旋律大片。

搁一年前，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觉得韩东君比徐开骋更适合演都市精英。事实却是，包括原著作者柳翠虎在内，许多观众都直呼真香。

这样的走向，意外却也合理。这不仅是两个演员的问题，更是观众审美再次流动的结果。

二十年目睹之总裁相

2005年的台偶《王子变青蛙》被很多人引为霸总启蒙，主角单均昊也被奉为霸总天花板，人设与表演都难以逾越。

都是对上层人士的想象，但单均昊的刻画还是要比“东宫娘娘烙大饼”高级些。有钱并没有让他更任性，而是让他对自己的时间、情绪、举止有着更高的自我要求与更强的自我管理。就算失忆流落渔村，骨子里的教养依然让他熠熠生辉。

同一时期，内地的都市情感剧也在慢慢寻路。2007年的《艰难爱情》与邓超扮演的孟皓就为本土霸总打了个样儿。

这个角色出身高干家庭、投身房地产，在强取豪夺过程中玩弄人心、不择手段，最后受到了法律制裁，比外来偶像剧人物多了几分现实主义色彩。皇帝戏起家的邓超也演出了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，令观众为之倾倒。

10年代，剧集彻底倒向女性市场，总裁开始泛滥的同时，风评也不断下滑。一方面，许多创作者对总裁的理解与呈现太过片面浅显，有一百种方式伤害观众的眼睛。另一方面，观众也在不断进化，开始反思言情故事中落后的性别意识，重新审视爱情与异性。

总而言之，总裁逐渐成为油腻、专制、暴力、爹味等一系列负面标签的集合。

在这个过程中，为了打破审美疲劳，为类型续航，创作者也在不断对霸总故事进行改造。让女主也搞事业、有成长，在世俗意义上与男主更加势均力敌，同时以各种方式将总裁拉下神坛。

比方说，给总裁增添各种真疾病（洁癖、心脏病、幽闭恐惧症、情感障碍、恐女症……），让他的臭毛病变得可以被理解包容，也令男女主的强弱关系可以不断反转。再比如，解构恶搞玛丽苏，让霸总“沦为”喜剧人，缓解地位悬殊带来的不适感。2018年的高分韩剧《金秘书为何那样》、2022年的爆款仙侠《苍兰诀》，可以说都是这两种套路的集大成者。

当然还有一种更加彻底的改造方式——那就是将其推下男主之位，让他爱而不得，强化悲情属性，激发观众的怜爱，例如今年的孟宴臣、相柳。

总而言之，2022-2023年，国剧总裁破而后立，张翰、杨洋两大旧式霸总代言人倒下去，一批能够体现多年改造成果的新总裁站了起来：《我可能遇到了救星》陆昭西、《你给我的喜欢》辛旗、《我的人间烟火》孟宴臣、《一路朝阳》黎光、《装腔启示录》许子诠等。

他们首先主打一个情绪稳定、尊重女性，说话做事像个正常人。过去的偶像剧中，我们常会看到富家男主带贫穷女主华丽变身的桥段，通常是将日常打扮换成小裙子与高跟鞋。《你给我的喜欢》中，男主则考虑到女主的职场身份，送了她一双舒适的平底鞋。

其次，过去霸总的一大原罪是自负。好一点的会在女主的引领下放低身段、看见他人，不太好的就始终以王者自居、习惯PUA别人。

而新总裁们往往无需女主感化就能自省，多了几分柔和谦卑，也有了被伤害的空间。孟宴臣背负着家族与教养的重担，最痛苦的时候也不能放下。黎光珍视女主的青春，耻于自己的衰老，所以求爱宣言是“拜托你，考虑我”。

尽管后期剧情疯走，这句告白还是比较清新脱俗的。更难得的是，这是创作者从当下观众感受出发做出的改动。

新中式总裁，长着年代剧的脸？

“新中式总裁”最初是一条B站二创的标题。UP主用周杰伦的中国风歌曲《兰亭序》混剪了《我的人间烟火》孟宴臣的各种绝美画面，获得了二百多万播放与八千多条评论。

观众敏锐感觉到孟宴臣的画风与以往的“韩系总裁”不同。剧中孟家的设定与相关场景都非常本土，人们更愿意将孟宴臣的优雅隐忍归功于中国文化传统，而非西式的贵族培养、精英教育。

过去很长一段时间，国产现代剧饱受韩风审美荼毒。女演员要画一字眉涂芭比粉，熟龄男演员也经常被打扮得花里胡哨。没有更时髦，反而很轻浮。

年轻演员倒是能hold住黄头发、花西装，但看起来没上过班也经不住事儿，精英身份无法令人信服。加上演技常常拖后腿，不是面瘫AI派，就是狂躁愤怒流。

而中式总裁们，虽然内核各自不同、不是各个像孟宴臣一样克己复礼，但在形象上颠覆韩风倒是出奇统一。

首先，服装更加简约实用。“霸总专业户”王耀庆曾在采访中提到，现实中的总裁、高管、精英阶层并不会每天穿三件套、坐飞机都打领带，而是“爱穿什么穿什么”。

在王耀庆高产的那几年，他需要一直西装革履来满足当时都市剧对有钱人的想象。而现在，王耀庆可以穿着足力健在舞台上蹦迪——“演我年会上的董事长”。

都市剧霸总普遍开始落地。《一路朝阳》中的房地产大佬黎光，《装腔启示录》中耿乐饰演的马总，穿搭都是以舒适为重。

演员方面，孟宴臣的扮演者魏大勋、许子诠的扮演者韩东君与辛旗的扮演者王子奇，其实都不太容于偶像剧的审美体系，反而都有年代剧经历。

魏大勋与韩东君都是偏传统的方脸，适合民国扮相。前者好歹占一个四肢纤长，后者肌肉壮实、显得脖子有点粗短，更与时尚无缘。王子奇是当年《御赐小仵作》的男主，穿古装就已经被认为长了一张“公检法脸”，后来果不其然逃离了古偶赛道，出演了军旅剧《冰雪尖刀连》。

但是，也正是这些特质让他们具备了有别于小尖脸花美男的现实质感，表演更加自然生活化，演霸总也不显油腻。孟宴臣儒雅疏离，辛旗正直干练，许子诠从设定上来说是个逢场作戏、满嘴骚话的海王，但韩东君自带的憨气与“人夫感”对角色进行了调和，多了几分稳重真诚。

按照这个趋势，我们可以尝试预判一下未来霸总101的出道位，精致漫感未必胜算就大，反而可以到常被仙侠、现偶嫌弃的人选里划拉划拉，像是陈星旭、张晚意这一类的。

中式总裁启示录

中式总裁的出现，是剧集市场生态变动的结果。

后疫情时代，微短剧崛起，长视频则开始主张降本增效，舍腰尾、保头部。此消彼长使得曾经风行一时的甜宠剧类型下沉到中短视频，而有明星出演的现偶则通常需要上升一下价值，往现实主义那里够一够。与此同时，现实主义作为热门赛道得到大量创作资源倾斜，星光更盛，消费人群也更加年轻，创作上也在进行新的尝试。

其直接结果就是，偶像剧与都市剧的界限逐渐模糊，趣味互相影响。《我的人间烟火》是晋江IP改编，本该是造梦的偶像剧，引发的讨论却极度现实，并且走出了质感超越偶像剧的人物——孟宴臣与孟父、孟母。

《一路朝阳》是一部登上央视的现实题材作品，创作中却更充分考虑了温暖与情感，给老少配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纯爱开头。

《装腔启示录》在很多观众眼中可以对标韩剧，但该剧光影滤镜都相当真实，人物的毛孔、眼袋清晰可见，有许多职场与生活细节，还有恋爱同居之后如何磨合，都超出了偶像剧的讨论范围。

而同是娇妻带球跑、霸总火葬场，相比多年前的《下一站幸福》，《你给我的喜欢》讨论的东西也都过于落地、过于不浪漫了。

现代偶像剧与都市现实剧的融合，有的成功、有的失败。但不得不说，正是因为这样的融合，总裁有了越来越多的正事可干——可以在职场上散发魅力，也会因为工作满脸疲惫，人设变得更加扎实。观众也开始能够欣赏、甚至主动寻求质感更真实的人和剧。

新一代中式总裁也都直面了一些设定更合理的“阴暗面”。许子诠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海王，不可能守身如玉；而黎光再怎么有意识地放低身段，也不可能真的抹除年龄地位上的差距，终究会有令人幻灭的时候。

从消费端来看，霸总的有效进化，也是因为掌握遥控器与话语权的女性观众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林更新在2022年的《请叫我总监》里也挺符合本文的中式总裁模板，但前期他总是压榨女主的劳动，贬低她的价值，就算挪到今年来也不太能有路人缘。

今年暑期档先火孟宴臣、后爆涂山璟，可见霸总也并不是关键，具体的品行素养才是。当然，还有对女主角的“坚定选择”。万变不离其宗，不然你算什么偶像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