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二伯,身高八尺,浓眉大眼,面色红润,穿衣考究,夏天的衣服烫的平整,冬天常披一件挺拔的军大衣,遇到友邻总是很热情地举起右手,用洪亮的嗓门说一声“您好”来打招呼的典型的知识分子。这是我对二伯最初印象。
那年我八岁,父亲在水泥厂做会计,当时已经算是体面的工作。而二伯在城里从事的工作、接触的事物,对年少的我来说更觉得高大上。那时候,只要二伯回家乡探望,我总是第一个跑去看他。
我知道,当第一缕霞光升起,晨露还未消退时,屋前的空地上,准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云雾里飘动。但见他每一个关节灵巧地配合着全身,柔绵而有力地摆动;双手如同白云一般随风舞动着。走近一看,他又扎着稳实的马步,好像任人推也推不倒似的。一个个轻慢的动作,好像能把重重的力量都卸掉。他忘我地练习,一招一式行云流水,呼吸吐纳之间,真像一个世外的神仙。这是我第一次知道“太极”这个名字。
等太阳升得更高的时候,等沉睡的人们在公鸡的打鸣声、大黄狗的狂吠声中走向田间地头时,又能听到二伯那浑厚有力的"您好"和举手致意的招牌动作。这也打破了老家多年见面就问“你吃了没?”的寒暄传统。
到了中午,二伯又开始另一项运动。他经常双腿一盘,一坐几个小时,不吃不喝,入定的样子,这情景像极了书中描绘的“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如北辰之极权”。外界传闻二伯在打坐期间已达到万物归零,物我两忘境界。
小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,练功还能物我两忘?指不定是唬人的。所以我总是在一旁偷偷的看着。一天,我刚好在屋前跟玩伴们玩耍,看着二妈拿着镰刀准备出门,走到门口时特意嘱咐二伯“炉子上烧着水,一会开了别忘了灌到暖瓶里”,二伯满口答应。可等二妈回家时,远远就闻到一股味道,赶紧丢下肩上的柴火跑进厨房一看,水早早已烧干,水壶也被烧得不成样子变形。我闻着焦味也跑来看热闹,一进门就看见二伯双眼微闭,右手在上,左手在下,两拇指相轻触,放于脐下,两腿双盘纹丝不动地在垫子上坐着。二妈摇摇头,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,足见这种事情在二伯家已是家常便饭了。
可别看二伯练功入迷,干起农活来也毫不含糊。每到农忙时节,二伯总能如约,那时地头田间又能见到二伯飘逸的身影。不管是挑着担子,还是挥着锄头,一副驾轻就熟的劳作场景会迎来乡邻驻足不前——瞧城里人干活的模样。二伯总是第一时间停下干活儿的手,举得高高的,亲切地向乡邻们问候“您好”。这成了村里茶余饭后最热闹的话题,家家都教育孩子要像二伯学习礼貌用语。
长大以后,我举家搬迁,二伯也搬离了老家,我们见面的次数愈发的少。再次见面时,二伯的身体已远不如从前,但气质神韵依然在,只是那句“您好”不再洪亮如钟了,但仍亲切温暖。
我哪里会想到,最后见他一面,却是那件熟悉的大衣盖上了二伯的身体。从小到大,我总觉得二伯那挺拔伟岸、飘逸灵动的身躯是不会消失的,就像太阳一样只会慢慢黯淡;哪里会想到,他那双有力的手再也不能高高的举起,我再也听不到那一声温暖的“您好”了……
(作者:陶敏)
征稿启事:
帝里重清明,人心自愁思。车声上路合,柳色东城翠。花落草齐生,莺飞蝶双戏。空堂坐相忆,酌茗聊代醉。
——孟浩然
一年一度春草绿,又是一年清明时。受疫情影响,为做好防控,今年,我们不便到亲人墓前敬一杯酒、叙思念情。
但,这是一个慎终追远、缅怀故人、寄托哀思的时节。
每每这个时节,总会有那么一瞬间,在记忆的深处、在甜甜的梦乡,亲人的一个笑容、一句问候,让人泪流满面……
拿起一个老物件,亲人的身影总在眼前呈现。遇上一件难心事,亲人的寄语让人勇往直前。或如孟浩然一样,以茶代酒,独坐空堂忆往昔……
曾经的欢笑,曾经的酸楚,曾经的点点滴滴,萦绕心间。曾经,从笔尖流露的思念。此刻,寄托在字里行间。我们,一起缅怀。
一、征稿内容
讲述与已逝亲人的点滴故事,表达对亲人的怀念。讲述已逝亲人的生前事迹,表达对亲人的怀念和从亲人事迹中学到的正能量。
二、征稿要求
稿件体裁不限,篇幅控制在2000字以内,可提供相关图片资料并附文字说明。
三、征稿采用
所有文稿经编审小组审核后,择优在中国甘肃网原创栏目、清明节专题编发。同时,择优在中国甘肃网“西北角”客户端、微信公众号、微博等各类平台编发。
四、征稿时间
即日起至2021年4月2日,请将电子稿件发送至邮箱:396101201@qq.com。联系电话:0931-89601091360938262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