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
中国诗歌发生学,早在先秦时期便开始探讨。先秦时期,主要以歌、谣为主,此时的诗歌以三言、四言为主,四言诗占据主要地位,并且持续很长时间。

一直到汉代,五言诗逐渐兴起。魏晋时期,五言逐渐成为诗歌的主流,但是五言之发微可以追溯到上古歌谣。

魏晋时期文人的自觉意识兴起,其意识与思想在诗歌中也有所体现,诗论从最初的“诗言志”到“诗缘情”,这之间的转变与文人的自觉意识不无关系,也与儒学的发展和经学地位的变化密切相关。


(资料图)

关于中国诗歌的起源,古代的学者也进行过探索。“诗言志”出自《尚书》,但是并未直接与现在意义上的诗发生联系。

后来文学经过不断地发展,文体不断发展完善,“诗言志”逐渐与诗建立联系,并成为诗论源头。在《毛诗大序》中,对“诗言志”进行了阐释,认为“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。”

对此,郑玄在《诗谱序》中也有相关论述,他认为“上皇之世”虽无文字记载,但是已经有诗歌的传播。

《毛诗大序》中对“诗言志,歌永言”进行了简单地阐释,但是并未直接说明诗起源于何时,诗歌是先民内心所想反映在文字上的表现。

郑玄则直接点出诗歌兴起最早也就是上皇之世。郑玄可能注重的是文献记载,认为载籍才有迹可循。

但是口耳相传的诗歌在先秦时期的流传不应该被忽略。魏晋南北朝时期,诗歌理论进一步发展,他们对诗之起源进行了更为深入地探讨。

郑玄认为诗之兴起应不早于“上皇之世”,《尚书》中只是提到了“诗言志,歌永言”。刘勰则从心理原因对诗歌起源进行了探讨,按照这种看法,人产生之初也会有诗歌产生。

沈约则直接认为诗歌的起源和人的起源一致,这种提法较为大胆,但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。其实与《诗大序》和刘勰所论述的“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”是有相通之处的。

现代学者对诗之源头也进行了探讨,闻一多的《歌与诗》(1939年)中对歌与诗进行了区分,并指出其源头也是有区分的。

陆侃如和冯沅君在《中国诗史》中探讨中国诗歌的起源时认为:中国诗歌的萌芽时代假定从傅说的盘庚即位之年(前1401年)——傅说的纣自杀之时(前1122年)。

朱光潜(1943年)的《诗论》中将中西方的诗进行对比,并将诗与歌、乐、舞进行分析,认为“诗歌的起源当与人类起源一样久远”。

人类产生情感,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,虽然不能将诗歌缘起和人类起源直接划等号,但诗歌是在人类发展时逐渐酝酿产生的,并不会晚于人类诞生许久,确切的时间有待考证,那么不同形式的诗歌起源于何时也是值得探讨的。

诗歌在先秦时期早有雏形,只是形式有所不同。从《诗经》的三言、四言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五言、七言,经过了一系列的变化。

五言诗的起源虽不可确考,但是正如钟嵘所论“诗体未全”,“然是五言之滥觞也”。《尚书》中的五言也许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五言诗的起源,但也为后世提供借鉴和参考。并且其中的“诗言志”一直成为后世诗论重点论述的对象。

朱光潜在《诗论》中运用心理学来解释诗的起源,对比中西方关于诗的起源的论述,总结得出诗的起源都是以人类天性为基础。

朱自清对此进行了细致地分析论证。他在《诗言志辨》中指出现代学者认为诗歌理论的“开山纲领”为“诗言志”。

在诗歌史上有重要的影响。从最初的“诗言志”到魏晋时期的“诗缘情”,这期间诗论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。

这两个理论之间除了“志”与“情”关系的探讨,还有一点更为重要,那就是诗的含义在不同的时期涵盖范围也有差别。

先秦时期论及的诗多为文学,而且议论诗多为《诗经》,而儒家所说的文学,包括文章和博学两类,对《诗经》的评论可以作为文学观念。

《诗》还担负着“下合物事、上显天道,中通人心”的重要使命。诗歌经历两汉、魏晋时期,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,魏晋时期多为五言诗,此时期的诗歌更为凸显其“中通人心”的作用。

随着文学理论的发展,每一种文体都有自己的特征与风格,这在《文心雕龙》中有具体体现。

因此,“诗言志”到“诗缘情”,是时代发展到不同时期产生的不同诗歌理论,因其本体指代不同,也就不能认为“志”与“情”是对立的。

“诗缘情”中的“情”多为诗人个人之情感,而“诗言志”中的“情”则体现为集体之情,社会共有之情。

魏晋时期的诗歌,尤其是曹魏和西晋的诗歌,有一部分是与政治密切相关的,这也就决定了诗歌中并不单单抒发个人之情,更多的需要涉及家国之情,那政治意味就会凸显出来。

不同时期社会需要不同的文学理论,文学创作随着社会的变化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,这一转变也是诗歌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结果。

魏晋时期人的自觉意识觉醒,原本的诗歌理论已经不能满足新的创作需求,新的诗歌理论应运而生。

鲁迅在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与酒之关系》中指出:“曹丕的时代是文学自觉的时代,或如近代所说为艺术而艺术的一派。”

“诗缘情”正是在这样的时代产生,并且得以大力发展。刘勰在《文心雕龙》中也强调情在创作中的作用,反对“为情而造文”、“为文而造情”。此时主张抒发真情实感,性情为本,情内化于诗文之中。

从《尚书》的“诗言志”到魏晋时期的“诗缘情”,诗歌理论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适应诗人表达的需要。魏晋时期,诗人在不自觉地进行改变,但是反映在诗坛中,并未完全实现。

而真正意义上缘情的诗大量创作是在东晋及其以后,受社会坏境的影响,以及此时期诗人所处的地位以及他们接受的思想,影响了他们诗歌创作的倾向。

魏晋之前,汉代经学教育蓬勃发展,朝廷以经取士,在中央设置博士,立太学。在地方,各郡国置五经率史。

汉代的经学教育规模宏大,其目的是为了统治阶级选拔人才,许多人通过治经而获得地位,此时的经学家往往专注于治经,经学大家层出不穷。

此时期经学解读繁琐之极,有时几个字的解释就有上万字,汉代的文学也受此影响,文学创作长篇巨幅,以汉大赋为典型代表。

此时期好的文学创作往往是突破经学藩篱,突破经学陈陈相因之传统。但是东汉中后期,汉大赋逐渐呈现衰微之势,抒情小赋逐渐兴起,这与经学的发展也有相同之处。

前文提到,汉代经学繁琐为后学者带来诸多不便,东汉经学家为了经学传授之便,删繁就简。

魏晋时期,文人的自觉意识觉醒,文学创作往往发自内心,主张创新与发展,不再注重摹拟前人。

许多经学家兼具文学家的身份,在治经的同时也在积极进行创作。谭德兴在《论魏晋南北朝经学与文学之互动》中指出,魏晋时期经学与文学之间进行频繁互动。

文学理论和文学创作都受到经学的影响,并且指出出现此种情况的原因是魏晋时期经学的传播和文学的发展,以及这些人具有双重身份。

这为魏晋经学与文学的互动作出贡献,经学与文学的互动促进了诗歌理论的发展,诗人在这些诗论的影响下创作出具有时代特点的文学作品。

罗宗强在《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》中指出:“建安时期对文学的非功利特质的认识,止于抒情,强调了抒发个人情怀的作用;而正始则在抒情的基础上,加进哲理思索。”

同时也提到经历了建安时期的解放,正始时期的诗人“从经学的禁锢中解脱出来的最初的激动已经过去了,进入一个反思的时期。

就是说,儒家思想还有很大影响,特别是在政权中枢中;但是在士人中,玄学思潮的影响却是主流。”

可见,从建安到正始时期,思想解放下的诗人逐渐冷静下来,儒学依旧在思想中占据高位。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。

但是新事物的弊端也会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暴露出来,冷静下来之后会发现旧事物中依旧包含社会所需之物,如何调和新旧的发展是关键问题,但是完全摒弃旧事物是不可能的。

魏晋文学在儒学、玄学、佛学的影响下,呈现出多种面貌,但魏晋诗歌中多体现经学思想。魏晋五言诗的发展,诗学理论也得到重新审视,诗论得到新的发展。

此时期的诗人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经学家,经学学习却占据他们学习的主要部分。他们将经学逐渐内化。

并且与自己的思想相结合,再呈现在诗歌创作之中,这些作品中也体现了他们对经学的理解,以及自己的经学思想。

傅咸作《七经诗》,束皙作《补亡诗》,夏侯湛作《周诗》等都反映了诗学对儒学以及经学的重视。

胡大雷在《文选诗研究》中提出“此类"补亡’为什么恰恰在西晋产生呢?其文化背景即西晋时的重儒教。”关于此时期的儒教在前文已详细论述。

这一时期经学著作中也蕴含丰富的诗学思想。刘跃进在为《魏晋经学与诗学》作序时提到了这一点:“作为具有普遍价值的儒学诗学,在这一特殊时期仍然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。”

刘运好的《魏晋经学与诗学》对此进行了系统地梳理。魏晋诗学,既有自己独立的思想,同时也受到了经学深刻的影响。

魏晋诗学与经学在双向互动中发展,在经学史中也多有提到,封建社会的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完全摆脱经学,因为这种思想早已深入骨髓。

尾声

当然,社会在发展,每一时期的思想会有不同,但是经学的力量依旧不可忽视。魏晋时期经学与文学、诗学的关系也印证了这一点,在具体的文本中会感受更深刻,魏晋经学与文学、诗学是互为表里、相得益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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