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8月13日,51岁的张七生带着一口老锅炉,坐了8个小时的大巴车,从舟曲县磨里村来到了兰州新区西岔镇新康村移民安置点。张七生有不少旧家什没有带走,但这口笨重的老锅炉却怎么也舍不下。

张七生是新康村移民安置点的第三批移民,搬到新区不久便张罗着开起了小饭馆。这下,那些曾对他千里迢迢搬锅炉不大理解的乡亲们恍然大悟:原来老张早有打算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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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七生的饭馆开在自家院子里,一进大门,就看到一口“上了年纪”的锅炉摆在院子东南角,旁边还整齐地堆了一捆柴火。问及炉子的事,老张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
张七生从舟曲带过来的旧锅炉王敏/摄

这口锅炉是张七生13年前亲手打制的“艺术品”:锅炉约莫一米高,由半截铁桶改造而成,铁桶上焊了两个手提环,内侧填充了混着秸秆的泥坯子,张七生说这是老式锡炉的做法。和炉子配套的是直径将近一米的大铁锅,那是他根据炉子大小,在县城的铁器店特意定制的。

13年间,这口锅炉跟着张七生走东家、串西家,每逢村里的红白事大小宴请,总能看见他和这口锅炉忙碌的身影。回忆起以前的日子,老张颇多感慨。他说:“老家自然条件太差,村庄挂在半山腰上,没有公路,谁家办酒席,都是赶着骡子把锅炉、食材物料驮到那家去。”

张七生的家乡舟曲县位于甘肃南部,地处青藏高原边缘,是我国滑坡、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频发地区。据不完全统计,自2011年以来共发生地质灾害220余起,已查明崩塌、滑坡、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隐患点299处。潜在的自然灾害威胁、高昂的治理成本让搬迁成为了解决问题的最优方案。2021年8月,甘肃省舟曲县地质避灾移民搬迁计划终于得到实施,截止目前,已有10批次1450户5878名灾区群众在兰州新区安了家。

张七生还记得去年离开老房子、坐上移民大巴车的情景:虽然这口锅炉笨重不好带,但张七生纠结许久,还是把它背上了车。“唉,太远了,能带走的东西有限,但是这口锅炉陪了我这么多年,舍不得啊,或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。”其实,那个时候老张心里已拿定了主意。果然,2021年9月,搬到新康村后不到一个月时间,张七生的“张师柴火鸡”就在家门口开业了。

本来以为饭店就是打个招牌做好饭菜就可以,但第一次开店的张七生遇到了不少困难:启动资金不足、开店流程不清楚。“后来村委会的干部知道我要开饭店的意愿,他们特地来找我,告诉我怎么申请政府贷款,还有开饭店、办营业执照的具体流程。”在政府的指导与帮助下,他成功地解决了这些问题。

张七生正在院子栅栏边接受采访王敏/摄

“饭店开张那天,村里老老少少进进出出,可热闹了,村委会的干部们也来道贺。”29岁的虎小兰,是和张七生同一批搬来的移民,现在是店里的员工,回忆起“张师柴火鸡”开业的情景,她依然很兴奋。“以前在舟曲的时候什么也干不了,只能在家带孩子,现在娃娃上一年级,每天校车接送,我既可以照顾孩子,还能自己挣钱呢。”虎小兰乐呵呵地说,老张的店一开,她也有了一份工作。

店里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了,张七生却愁了起来。

开店搞经营可不像以前在老家给红白喜事做流水席,顾客的要求高了,饭菜的花样也要多,光靠做柴火鸡的手艺是不够的!所以当他听说村里组织搞厨师培训班,就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。

2022年5月25号,经过半个月的培训,张七生成功通过考核,拿到了中式烹调师职业技能证书。他在镜头面前笑得像个孩子,“你看,这是当时政府给我发的合格证书。”说着便站起来拿过摆放在桌子上的证书让我们看。

张七生的职业技能培训合格证书王敏/摄

厨艺经过培训提高后,店里的菜单更加丰富了:家常小炒、各类卤菜、肉夹馍、柴火鸡……张七生告诉我们,平时店里炒菜大多用天然气炉子,但也有不少人偏爱柴火鸡,因此他的老锅炉总是闲不下来。

“现在家家户户都通上天然气了,家里做饭特别方便,但有时候还是怀念柴火炖肉,嘴馋时就跑过来,让老张炖上一锅。”进来串门的邻居杨让生听到我们聊天,便接过话茬说:“这也算是支持老张的生意嘛。”

凭借精湛的厨艺和良好的人缘,不到一年时间,“张师柴火鸡”便有了名气,张七生也因此有了稳定的收入。“比起以前打零工,那是好多了嘛,少说一个月也能净赚三四千”,谈起现在的收入,他咧嘴一笑,眼角漾出几道深深的鱼尾纹。

转眼快到晚饭时间了,几个戴着安全帽、穿着迷彩服的建筑工人一进院子,就吆喝着要吃柴火鸡,老张赶紧起身忙活起来,我们挥手告辞时,那口老锅炉的柴火又烧起来了。

(作者王敏、鲜金洋、崔林欣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;指导教师冯诚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师、王玉婷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1级博士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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