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2年,兰州城里出现了一件新事物——
甘肃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创办了甘肃历史上首个幼儿园,当时冠名曰“蒙养园”,邓春芩为园主任,韩玉珍为教员。首批30多名学龄前儿童高高兴兴蹦进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,开始接受较为全面系统的幼儿教育,由此开陇原幼教风气之先。
甘肃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及幼稚园师生合影(1936年摄)引自庄泽宣《陇蜀游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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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儿园这一甘肃历史上的新生事物,当时为何由女子师范承办?又为何称为“蒙养园”?这里面自然有一定的讲究和说法。
据邵鸣九编著之《幼稚教育史大纲》(世界书局1935年版)记载,近代中国幼儿园之创设,始于光绪二十九年(1903年),当时张之洞在湖北举办新政,制订《蒙养院章程》,规定蒙养院专为保育教导三至七岁幼儿所设,“令女师范生为保姆以教之”;蒙养院之宗旨为“保育教导儿童专在发育其身体,渐启其心知,使之远於浅薄之恶风,习於善良之轨范。”同年八月,当局聘请日本保姆三人,于武昌创办中国首座真正意义上的幼儿园。此后,上海等通都大邑陆续有类似机构之设。
1912年,北洋政府颁布《师范教育令》,规定女子师范学校以造就小学教员和蒙养园保姆为目的,凡于女子师范得附设保姆科,师范附属小学和国民小学得附设蒙养园。十年之后,北洋政府颁布新学制,正式将幼稚园纳入学制。
由此可见,甘肃省首个幼儿园设于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并称之为“蒙养园”,既有历史传承,亦为教育法令所规定,更是落实新学制的重要举措。
一花独放不是春。就在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创设“蒙养园”后不久,(甘肃)省立中山小学(后更名省立第一实验小学,即今兰园小学)也跟着办了一所,有幼儿28名,教员1名。1927年,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附设之“蒙养园”更名为幼稚园。1932年,省立第二实验小学创办幼稚园。当时,兰州市内仅有此三所幼儿园,共有男生28人、女生34人。1935至1936年期间,兰州私立崇实小学、省立兰州中山西园小学、省立兰州南府街小学各创设幼稚园,全市入园就学的幼儿近百名。据甘肃省教育厅编印之《甘肃教育概览》(1936年版)记载:“幼稚教育,在省垣仅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及第一实验小学,各设一处。以偏於城之东南,全市幼儿,不便就学,又于第二实验小学增设一处,以资逐渐推广。”由此可见,当时的幼教主管部门已经有了初步的学区制概念,通过逐步增加幼儿园数量,实行划片就近入园。全面抗战爆发后,随着兰州战略地位的上升和内迁人口增多,幼教事业随之得到较快发展,各类社会组织、企事业单位纷纷创办幼稚园。据地方志记载,到兰州解放前夕,全市共有幼稚园33所,在园幼儿3065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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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的兰州尕娃们在幼稚园里都学些什么?
根据当时的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布之《幼稚园小学课程标准》,幼稚园日常课程主要包括音乐、游戏、故事、儿歌、社会、自然、工作(即简单的体育锻炼和手工劳动)等内容。据地方志记载,当年的兰州市内各幼儿园普遍采用“中心统一教学法”或“单元教学法”。如省立第二实验小学附设幼稚园确定某周单元教学主题是“雪”,则本周内每天各门课程和活动都围绕有关“雪”的内容进行;又如兰州福幼幼稚园确定某教学单元是“鸭”,则图画、识字、剪贴、唱游、算术等课程内容都与“鸭”有关。
其实,这些教学方式并非兰州幼教界独创,而是严格按照教育主管部门的指引进行。《幼稚园小学课程标准》中明确规定,在幼稚园教学实践中,“应该打成一片,无所谓科目。打成一片的方法,应该以一种需要的材料(应时的如三月植树节、秋天的红叶、冬天的白雪以及替玩偶过生日、公葬某种已死的益鸟等),将其作为一日或两三日内作业的中心。一切活动都不离乎这个中心的范围。”
为了配合这种教学模式,当年的出版界同步推出了一批教辅材料供幼稚园使用。其中尤以商务印书馆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《幼稚园游戏一百六十种》《幼稚园故事一百六十篇》《幼稚园音乐一百六十首》《幼稚园工作一百六十组》等系列丛书为著名,堪称为幼儿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量身打造——按照今天的话说,要是把尕娃们这些全部学完学会,估计也就没有校外兴趣培训班什么事了。
特别值得指出的是,当时的幼教界非常注重游戏在幼儿教育中的作用,教育学者吴增介在《幼稚园游戏概说一文》中指出:“爱好游戏,是儿童的自然性向,他日常的生活,除饮食睡眠外,就是游戏。自从教育家提倡儿童中心教育之后,学校不但重视儿童的游戏活动,即教育方法也日趋游戏化了……游戏在幼稚园课程中占着重要地位,自不待言。”
以《幼稚园游戏一百六十种》为例,就将幼稚园游戏分为竞赛、追逐、故事、计数、节奏、感觉、摹拟及地方传统儿童游戏等八大类,逐一图解说明,可谓游戏宝典。从现存的20世纪40年代兰州市内相关幼稚园课程表来看,唱歌、游戏、手工等活动比重较大,这可能就是幼稚园贯彻当时流行之幼教理论的实践举措。
甘肃省立第一实验小学及附设幼稚园学生(1936年摄)引自庄泽宣《陇蜀游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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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幼稚园和教具、教材,还得配备必要的师资。据地方志记载,省立兰州女子师范学校曾开设幼稚师范班,学制二年;甘肃省妇女工作委员会曾举办保婴人员训练班。据《国立西北师范学院院务概况》(1941年版)记载,该院附设之儿童保育室,设主任和保育师各一名,招收二至四岁幼儿,班额二十名;主要供本院家政系儿童保育班学生之参观及实习,算是学以致用。
当局还曾以儿童健康比赛形式检验幼儿教育成效。据甘肃省教育厅编印之《抗战期间之甘肃教育》(1945年版)记载,“以儿童体育,实为民众健康之基础”,遂于每年儿童节,分区举行儿童健康比赛,最健康者发给奖品,有缺点者立为矫治。“其中以省会儿童健康比赛办理最为完善。”据甘肃省卫生处编印之《一年来之甘肃卫生》(1940年版)记载,1940年5月,甘肃省卫生处会同妇女会等组织共同举办儿童健康比赛,共计173名儿童参赛,其中包括部分幼稚园学生;比赛分为儿童和婴儿两组,各选优胜者20名进入决赛,于每组中各选四名为兰州市健康儿童,分别给予各机关首长赠与之奖品。
从时人游记中亦可看出,当时兰州幼稚园的软硬件有待改善,客观上制约了入托幼儿的学习特别是游戏体验。侯鸿鉴(1872—1961),江苏无锡人,著名教育家,据其所著《西北漫游记》载,1934年4月参观甘肃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附设之幼稚园时,该园“有保姆一人,幼稚生三十余人。”庄泽宣(1895—1976),浙江嘉兴人,著名教育家,其于1936年4月赴甘考察教育事业,在《陇蜀游记》一书里对于甘肃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有如是描述:“女师在城内,校舍狭小,运动场尤甚。”一方面教师紧缺,另一方面场地不足,使得当年幼稚园能够开展的教学活动相对有限。
最后必须指出的是,当年进入幼稚园学习的兰州尕娃们多属于家境允许、居于城内的“幸运儿”;而同一时期兰州市和甘肃全省的失学儿童数量是惊人的。一个世纪后回眸往事,可见只有在新中国,学龄前儿童才能真正享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童年。